我发誓。是的。大家都望着我。我不能哭泣。
葛史坦——上帝——是个穿着像企鹅的胖子。由他噘出的双唇与发亮的眼睛,看得出他在衡量这场灾难对公司有多大损失。
葛氏父子公司投有巨额保险以防这类的灾难发生。但是上帝忧愁的不是金钱而是公司的名声。如果这些古董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以后谁还会把钱币、邮票、绘画、雕刻委托公司?
我开始检查其他十二箱,由玻璃盖看望过去,不敢碰到封印。完全都在——除了德玛丽新。上帝低声和杜莉萨商量一下,决定把这件损失通知海奇保,并且向纽约警局报案,再告诉葛氏公司的保险公司,海先生的保险公司,以及负责搬运的装甲车公司。
“我们最好也打电话给我们的律师,”葛史坦愤怒地瞪住我说,“一蹋胡涂,我们需要律师的意见。”
这天简直是像炼狱般地煎熬痛苦。先来的是纽约警察局的人员,再是装甲车公司的彪形大汉,后面是两家保险公司。最后来到的是葛氏父子公司的法律顾问:费沈律师事务所的华立门。
我把这件经过情形复述了至少有五六遍;说明钱币本来存放在箱中的情形,我如何见证封装展示箱,装进泡沬乳胶盒,再把盒子绑起来。我六次向天发誓说亲眼看见箱子放在十三号塑料盒时,德玛丽新的确在箱子里。
说起来奇怪,我把话说个不停,心中既不愤怒,亦不厌烦。事实上我倒很高兴把这个故事反复诉说,希望有什么人会听出点破绽来,大声喊:“哈!哈!你错了。事情不是这样!”
但是没人这么做。德玛丽新不可能遗失,但是这又是千真万确的事。
最后黄昏降临,街灯初亮,询问的人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思忖大难会怎么临头。我十分希望打电话给海奇保,向他道歉,表示自己对遗失此一奇珍的遗憾。可是华立门对我说,绝不可和海家人有任何联络。
朱何白——神佑他——在这个可怖的日子里坚持陪着我,在询问过程中随时给我安慰。职员们纷纷离去,办公室灯光已熄,他说:
“阿进,你那里有长沙发吗?”
“长沙发?”我无神地说,“当然有。做什么?”
“我想今晚你不宜独处。我陪你回去。我睡长沙发。”
“哦,何白,”我说:“你无需麻烦。”
“我知道,可是我想去。答应我。”
“好!”我无助地说。
“你家里有吃的吗?”
“几盒冷冻晚餐。”
“好极了。有喝的?”
“有点葡萄酒、伏特加、草莓白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