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缠绕
“那应该是物质，”船上年迈的医生若有所思地说道，“物质加上环境——还有嘛——”他缓缓地继续着，“可能还有第三种因素——是的，第三种因素，不过嘛——”他突然止住了这若有所思的话语，开始装起烟斗来。
“说呀，医生。”我们满怀期望，急切地催促着他。这一幕发生在沙草号船的吸烟室里，此到我们正乘着这艘船横越北大西洋。船上的医生倒颇是个人物。他终于装完了烟斗又点上，这才坐好，接着细细道来。
“生命力必然要借助物质为媒介来显现自己——物质更如同一根支柱，缺少了它，生命力就无法尽情发挥，换言之，就无法以能够理解的或显而易见的形态或者方式来表现自己。物质在我们所说的生命中所占的份额举足轻重，而生命又是如此急迫地想表现自己，所以我确信，在适宜的条件下，即便是依附于像一块简简单单的锯木那样貌似毫无生气的媒质，这种生命力都会显露出来。诸位可知道其中的缘由——因为生命力是如烈火般暴戻迫切，杂乱无章——破坏者，而如今，有些人还渐渐开始认为这正是生命自由的精髄所在。如此说来好像有点自相矛盾，不合逻辑。”他点点发丝灰白的头，作出了结论。
“医生，我明白了，”我接过话来，“简单地说，您的观点是，生命是一种物，一种状态，一个客观事实，或是一种元素，当然随便您怎么命名，它需要通过物质来表现自身，并赋予相应的物或环境以生命。换句话说就是，生命是释放的产物，它通过物质来显现，依靠环境而生成——对吗?”
“正如我所言，”老医生答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还可能存在第三个因素。我内心深信这是一种化学反应——发生在环境和相应的物质之间的反应，生命的蛮力一旦得到适合的环境，就变得无所不能，会抓住任何可能的物质来现身，这种力量缘于环境。但我们对这其中的奥妙又丝毫没有更深入的了解，所能作的解释也不比对电或火的解释多。这三样都是冥界的势力——是外空间的鬼魅。我们是无法人为造出其中任何一样的，我们的能力仅限于创造条件，并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我说得够清楚吗?”
“够清楚了，医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清楚了，”我答道。“我虽明白您所讲的，可我不能同意您的看法。我认为电和火应属于自然的物质，而生命则是抽象的——充满着意识。哦，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可谁又能说清呢?但生命终是和精神有关的，而非如你所说，是源自某种外部条件，比如说火或电。你这样想真是太可怕了。生命是一种精神奥秘——”
“孩子，冷静点!”老船医和颜悦色地笑笑。“要不你证明一下帽贝或是螃蟹什么的生命有何精神奥秘。”他朝我咧咧嘴，故意跟我作对似地说道，表情难以捉摸。“不管怎么说吧，”他接着说，“我想你们都猜到了，我会讲个故事来证明我的想法，证明生命与其说是秘密或奇迹，倒不如说是火或者电。不过，先生们，请记好，就算我们已经成功地命名并利用了火和电这网种力量，它们与生俱来的神秘性还是无法消除的。总之，我要讲的不能给你们解释生命的奥秘，只是我坚持自己对生命的看法的一个依据而已，如我刚才所说，生命是通过环境来表现自己的力量——也就是说，是一种化学现象——而且生命会错把自己的意图和需求，寄托在最难以置信最不可能的物质身上。因为没有物质，它就无法存活，无法表现自我——”
“医生，我还是不同意，”我打断了他。“您的这套理论可能会毁掉所有对死后的信仰。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