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喜欢保罗?蔡平。我曾经,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答应嫁给他。当我听说他出事了,落下终身残疾时,我很高兴,因为我不必遵守诺言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一点,但后来我意识到了。我从未怜悯过他。这没什么新鲜的,我想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怜悯他,只有男人才怜悯他。女人不喜欢他,包括那些暂时被他迷住的女人。我对他厌恶至极。这一点我想过,我分析过,是他的扭曲令人无法忍受,不是身体上的扭曲,而是神经系统的扭曲,头脑的扭曲。您听说过女人的狡猾吧,但您不像保罗那样了解,因为他就具备这种狡猾。男人若是这样就令人生厌了。有些女人曾为此着迷,但被俘获的那两三个一一不包括我,即便在我十八岁时一一得到的回报仅仅是轻蔑。”
“他和朵拉?里特结婚了。她是女人吧?”
“哦,是的,朵拉是女人,可她献身于对女性气质的否认。我喜欢她,理解她。她知道什么是美,她的眼睛能发现美。很久以前,正是这一点逼迫她去否认女性气质,她坚强的意志使她得以坚持。保罗也理解她。他娶她,以示对我的轻蔑,他是这样告诉我的。他能在朵拉身上赌一把,因为他可以信任朵拉,只有一种要求令他感到屈辱,而朵拉是不会以此让他难堪的。至于朵拉,她恨他,但她可以为他去死。尽管她否认,她却强烈地、暗暗地希望得到婚姻的尊严。真是个奇迹,保罗同意结婚的唯一条件恰恰是她可以接受婚姻的条件。哦,他们相互理解。”
我说:“她恨他,还嫁给他。”
“是的,朵拉做得出来。”
“她今天会到这儿来,我很吃惊。我知道星期三早晨,她出了一起严重意外。我见到她了。看来她还真有个性。”
“可以这么说。朵拉是个疯子。以法律定义来衡量,我想她不算,可她就是疯了。保罗跟我说过许多次。她也跟我说过,就跟谈论天气的口吻一样。有两种想法是她无法容忍的:一是有哪个女人怀疑她也有柔情,二是有哪个男人竟会把她当做女人。她的个性来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除了保罗?蔡平。”
“她向尼禄?沃尔夫炫耀说她结婚了。”
“当然。这样她就退出了战场。哦,怎么可能嘲笑她,又怎么可能怜悯她超过怜悯保罗。或许猴子还怜悯我呢,因为我没有尾巴。”
我说:“您刚才在说您的灵魂。”
“是吗? 对,是对您说了,古德温先生。我无法对我的朋友谈及此事,艾丽斯,我试过,没反应。我刚才不是说我不想让保罗?蔡平受到惩罚吗? 也许我错了,也许我的确想让他受到惩罚,但不要那么粗暴地杀死他。我的脑子在想什么? 我的内心又是何感受? 天晓得。您刚才说了些什么,我就开始回答问题了,关于他的惩罚什么的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