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烟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回头望了一眼,才回她:“应是在的,姑娘没有午觉的习惯。”
天冬这才进屋。他和姜沅细细讲起自己探听到的事。
“城里那些人说,他们是打关南来的,关南从秋收开始,就打了荒,收成不足往年一成。后来官家老爷杀了人,他们没有粮食吃,又怕也被杀,就跑来幽京。”
姜沅听完,摸了摸手里的杯盖:“官家老爷杀了人?具体如何?”
天冬为难地摇摇头:“这些都是贫苦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也都是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问他们,他们各个说的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无碍,你悉数讲来。”
杂七杂八的细节不论,林林总总汇集起来,大致有两个版本。一是说知州家的小厮失手打死了人,结果那知州在当地一手遮天,不仅把小厮脱罪,还让那受了祸的人家赔了个把银子。小厮因为这事洋洋得意,不当值的时候去城里一家酒坊喝酒,喝醉了拉着店家说话,说自己替着那知州做了不少黑心事,这次面上拨下来的赈灾银也是经他手吞私流入了府里。那店家听他喝醉了把主家的阴私都透露了遍,生怕惹了祸事上身,忙把他赶走了。结果这话还是传了出来,下面等着吃饭的百姓一听赈灾银没了,撂挑子不干了,接连发生好几起暴动,都被那知州出兵镇压,死了好些人。剩下没死的便连夜出逃,路上被人截住,又死了一些,能活着到幽京的,实属造化。
另一个版本大致无异,主人公从知州和他家小厮换成了平阳王和他家小妾。传闻那小妾貌美如花,深的平阳王宠信,一来二去小妾家的父兄都成了平阳王的肱骨心腹。尤其是小妾的父亲,仗着自己平阳王老丈人的身份,没少作恶。后来遭了人算计,酒醉之下把这些阴私说了个遍,被有心人传扬出去,惹得暴乱不断。
相比于前一个破绽许多的说法,姜沅更信后一个。毕竟赈灾银这样的大事,要是没有平阳王这个上司兜着,那知州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
可惜姜沅并不记得上辈子这件事的具体首尾了,就算探听到了这些也于事无补。她想起之前回家时看到的情景,不禁有些怜悯这些苦难之人,但姜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不适宜做开铺施粥之类的善举出风头。想来想去,若真要选一个合适的人救助这些灾民,当属谢湛无误。
略微思考了一下,姜沅让天冬取了笔墨纸砚来,当即假托姜景之名书信一封,让天冬带着信笺,去谢湛之前告诉她的地方递交给他的人。
谢湛对姜沅一向有殊遇。她这边刚给了信,那边就不敢耽误片刻地将信送到了丞相府。
信送到时,谢湛正在同任策一道商量着施救难民之策。如今皇权旁落,要让宫中那位有什么作为几乎是不可能的。施救难民的重担不可避免地落在其下各世家肩上,首当其冲便是族长为丞相的谢家。谢家也乐得承担。一可以在百姓之间多些声望,为日后之事铺陈,二保留了这些人证,往后才更好推翻宫中那位权势滔天的掌印公公。
换句话说,萧子安想让死的人,他们必护之。
虽说事实如此,只是现在城中人手不够,难民不断增多,若是贸然开棚施粥,不仅解不了燃眉之急,或恐引起更大的混乱。
正当时,就接到姜沅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