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跑啊!每次都你们这几个人,先生在教室和全班同学就等你们几个!
那几人叼着包子低着头急匆匆跑了,杨越还在这头远远地嚷嚷道:我到时候专门盯着你们几个看看测验拿几分!
陈知南撇了撇嘴,冲着李重棺做了口型道:好凶
李重棺失笑:从前更凶,你不知道古时候那些私塾先生教书,稍有违逆就拿着戒尺一顿打。
戒尺?杨越听到二人谈话,道,我们也有戒尺啊,不行,下回带教鞭来教训一下这些个皮小子
陈知南接话道:对,教训一下。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杨越叹道,都不重视,仗着先生不在,迟到也有干什么都有,我这头发都要给愁白了。
其实没那么严重,杨越平时向来注重穿着打扮,长相也不显老,外貌看去最多三十,估计没人猜得出这是位将近不惑的老阿姨。
杨越带着他们一路上到顶楼:这一排学生总是闹哄哄的,我先去看看你们往里走,最安静那一间教室,他们班长的母亲,开一家手工艺品店的。去年学校文艺汇演,我还订了一批手链当奖品。
李重棺点了点头,带着陈知南往前走去。
高二二十一班。
的确是安静或者说,寂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低着头写练习,脸上没有一丝神采,表情凝重之极。
整间教室的右前方,空了整整一圈课桌椅,仿佛所有的学生都拼命远离那个角落,躲什么牛鬼蛇神似的。
除了讲台右侧,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学生。
他们班最安静了,成绩也领先,杨越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道,尤其是班长,明年应该能考个好学校,不过在他们班好像一直受排挤喏,讲台那边那个,乔书轩。
那个独自坐着的男学生。
李重棺站在窗前观望了一会儿,拍了拍杨越的肩,问道:十三中招收残疾人学生吗?
杨越愣了一下,答:只要不是智力障碍,我们对外欢迎所有学生,不过这几年都没有残疾学生入学。
哪家会送个残疾人来读书呢,明显不划算。杨越叹道,即使我们已经承诺对残疾学生给予高额补助,怎么说入学率还是不高。
这几年没有?李重棺指了指乔书轩,道,那他是怎么回事?瞎子?
杨越摆摆手,道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的。
陈知南沉默许久,突然插话道:的确是他好像,看不见东西。
是个瞎子。
乔书轩呆呆地坐在位子上。
很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摸索着探到了桌上的搪瓷杯。乔书轩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正前方,半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下一秒,手上一个晃悠,搪瓷杯被扇到了地上。
周围同学被吓了一跳,都抬起头来看他,只看了一眼,躲瘟神似的一个个赶忙低下了头。
只有乔书轩本人,半点反应也无。
再过一会儿,乔书轩慢慢的从桌子底下摸出一面镜子来,立在桌上。
立反了。
照人的那一面正对着黑板,他只对着那镜子的背面,一下一下的,用手理起了空气。
那动作似乎应该是女子在梳头的,但乔书轩并没有那么多头发,手上也没握着梳子。
他依然一下一下的,慢慢的梳着头发。
梳了一小会儿,伸手在桌上哒哒地点了几下,往头上擦去。
搓头油。
乔书轩眯着眼睛,仿佛真对着镜子般的,用手抚着脸侧,翻来覆去地照着。
乔书轩照了整整一堂课镜子。
下课铃一响,班里的同学受了这一堂课折磨,纷纷作鸟兽散。
乔书轩又呆呆地一个人坐在那儿。
下一瞬,被什么东西电到似的,乔书轩倒在桌子上。
再抬起头,已是晴明眼亮。
同一瞬,陈知南似乎感觉到李重棺在他旁边抖了那么一抖。
乔书轩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地开始收拾书包,一叠讲义几本课本,然后站起身来,走出教室。
在门口瞧见杨越的时候,鞠了个躬,大声喊了一句先生好。
有似乎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
杨越呆呆地目睹完这一切,表情有些复杂:这孩子怕是有点问题。
啧,他们班辅导员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同学也是,一个个都不说。杨越觉着此事复杂颇不好办了,转过头叫了句李重棺,说实话,咱们家主业驱鬼副业办学的事业还没和学校的先生们反映过,不如这次就麻烦泉哎李重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了?
李重棺稍稍弯了腰,一只手抚着额头,笑了笑:听着听着,我知道了。
我会办好,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校长吧。
我只是最近有些忙!杨越杏目一瞪,道,我可不是开玩笑,陈家小子,下回让你看看老娘的飒爽英姿,你们霁云观还不早些让位了还?
陈知南无奈地点头道:好的嘛好的嘛,小子知道了。
李重棺没再多说,只轻轻道了一句,走了。
便是走了。
回到小泉堂的时候刚过七点,陆丹居然还在睡觉,估计是躺了一整个白天,也不知道中午起来吃饭没有。
陈知南忖了忖,去厨房泡了点米线,预备着等陆丹等会儿晚上起来万一饿了,就能拿去煮。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李重棺整个人向后瘫在椅子上,跟疯魔了似的摆弄起自己的头发来。
像极了刚才的乔书轩。
我靠陈知南简直要吓晕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儿啊!
老板成功中招,资深店员还在会周公,整个小泉堂只剩下他这个什么用也没有的见习员工。
造孽啊!
陈知南决定去请陆丹出马,以便商议对策。
他慢慢的退开几步,轻手轻脚地摸上了楼。
那楼梯看上去极古旧,陈知南走在上面吱呀呀地响,幸得是陈知南这种体型偏瘦弱的,不然随便放个稍胖的成年男子,这东西怕是都得碎成一堆烂木头片。
楼上年久失修。
如果陈知南的眼睛没出现问题,那么刚刚他右手边窜过去一只肥老鼠,他左边的天花板角落里爬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似乎还有一只蟑螂潜伏在栏杆后的隐蔽处。
陈知南简直无法想象,陆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在这种地方住下去的。
李重棺也真是,出手这么阔绰也不知道把这屋子翻新一下,电话电话没有点灯点灯不装,整个弄得和个解放前的危房似的。
楼上的房间大多是空的,开着门,只摆了一个又一个上着锁的木箱,还有两间书房。
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是关着门的,陈知南推测陆丹该是在这屋里睡觉,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门。
卤蛋儿,卤蛋儿!陈知南细声叫到,醒了没?出事儿了!
屋里没反应。
陈知南又拍了拍门,这回用力了,他都感觉到天花板上落了灰下来。
卤蛋儿!卤蛋儿!
房间里面传来咕噜咕噜几声物体滚落在地的声音。陈知南大喜过望,又拍了几下门,喊了句卤蛋儿。
屋里却再没传出声音来。
过了约一刻钟,陈知南感到不对劲,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拉了下门。
门没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