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冥帝深知你的计划,所以每月去冥水以灵根之力镇压。居长负手而言,神色冷淡。
闻言,罗王蓦地睁大眼睛。
每月冥帝有几日灵力骤减,看到大片的水就止不住的干呕,那时候自己小,不懂得什么道理,现在才得知,自己从小畏水,也并非全无缘由。
伽南闻言,手攥成拳,在袖中微微颤抖。
那时的冥帝已经开始对卞城王有所动作了吗?不是因为卞城王是法力最强的鬼王,不是因为是什么冥界君子的称誉,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
直到一年多前,灵力已耗至枯竭,知道命不久矣,才急着让罗王殿下接任。
所以,老冥帝才会
罗王脑中闪出一个想法,像是恶毒的为自己开脱,又像是为之前的愧疚找到了合乎理由的借口。
急着划清了界限,让自己心里好受。
罗王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感到悲哀。
居长像是知道罗王心思,目光看着罗王,轻声道:与罗王殿下并无关联,无需内疚。
那句话虽轻,但一字一顿,清晰如水,透过满殿烛火,向他奔袭成暴雨磅沱。
罗王呆立在那里,怔忡的,没有言语。
好像压在身上的沉重枷锁终于松开,但自己却又茫然脱力,不知何去何从。
原来你一早知道。老冥帝的魔障道。
居长笑而不答。
不错,你以为你们的冥帝没有这样的想法吗?我就是由他而生的,看过那么多人心的贪嗔痴爱恨恶欲,化为鬼魂都终不得解脱,唯一的方法就是清洗整个人界,让人心纯澈,冥界才不会有炼狱。他神情激动,眼神扭曲。
唯有以童子淬炼绯月刀,才能以灵器之力召出冥界妖兽,撕开结界,清洗人间。这是神圣的时刻,只有这上古灵刀才能配得上这天道。说着老冥帝的魔幛已然疯狂。
居长依然笑着:那是你以为的天道!被你夺掉的劫子已然找回,灵根也已修复,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吗?
黑白局若不是阎儿以死相护,我怎么会只夺他劫子?老冥帝的魔障狠狠道:夺掉阎儿与他的回忆,也是为了阎儿不再深陷与他的纠缠之中。
他仍是以阎儿来称罗王,竟让罗王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与老冥帝一气同生的魔障,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装束。
竟以最凶狠最自私的方式在保护他。
虽然失掉劫子记忆之后发生了那些让罗王再也不愿想起的事。
但是,老冥帝哪怕是半副魔幛,也不忘记保护自己。
罗王眼中微微有水光激起,想抬手遮住,喉间却开始哽咽。
恩师
阎儿,为师教过你,人心难以纯澈,世人多贪念,如今是肃清人界的大好机会,今后冥界便不再需要炼狱,转生也不再需要审判,新的秩序,新的开始,你也是希望的吧。老冥帝的魔障循循善诱,似在与天叩问,与地鸣志。
恩师罗王上前一步,是啊,这样的冥界是自己与老冥帝最初的期望,世间无恶,冥界便不再有炼狱。
他想起那天在丰都的月夜,他与伽南并肩走着
冥界伟大啊,把那些什么厉鬼啊,恶鬼啊都压在炼狱里,让那些良善的鬼魂投胎做人,然后他们在人界又变成恶鬼,冥界再压到炼狱里。伽南感叹着,笑道:我怎么感觉人界是个大染坊啊。
人界就是个大染坊。
唯有清洗才能肃清。
罗王眼神沉凉,看向一旁的伽南,向他伸出了手:绯月,拿来。
伽南一震,眼神闪了闪,唤道:处尘
居长见状,身形微动,便见他散做无数虚影围绕着罗王,脚下生风,划出一道阵法。
罗王只听到居长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殿下,想想老冥帝在死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老冥帝
死前
是自己不再愿意回忆的时刻,罗王摇着头,不想再去回想。
想想,那是他给你最后的谶言。
罗王蓦地抬头,脑中思路回转,心痛到窒息,头痛到欲裂。
他看到老冥帝眼神涣散,身体软在自己怀中。
吃力地张张嘴唇。
不要不要被迷惑
不要被迷惑!
原来老冥帝最终想说的,是这半副魔障的迷惑!
瞬间回神,双指一挥,金色咒文如刀剑猛力劈落,喷涌着嘶嘶灵流只朝那半副魔幛汹涌而去,霎那间金光四分五裂,老冥帝的半副魔幛已然掠开数丈。
落地,竟有些不稳。
想不到,阎儿的梵术如此精进了。那魔障似笑非笑。
罗王收回双指,冷然道:不要这样叫我,你不是他。
怎么不是?那魔障缓缓走上前:事有阴阳,物有两面,善恶黑白本是双生,没有他就没有我,我和他本是一体,只是他为了纯澈公正,生生把我摒弃,这几百年我为了我们的大计日夜劳心,而他,却把我当做从来没存在过一般,继续过他假模假式的大爱生活。
看着罗王脸色渐渐缓和,魔幛又道:你说,是他自私还是我自私?
不管谁自私,处尘不愿意给你,你难道还要用抢的吗?伽南奋然出言。
魔幛蓦地转头,眼神像鹰隼,脸上尽是厌憎与恶心,道:阎儿我是不抢,但可以抢你!!
欺上前,身形快如疾电。挥手间从门口涌入大批的将士。
那些将士面目空洞,如提线人偶,一进殿便嘶吼着扑了上来。
驭心术?罗王惊道,放眼看向殿门外,大批的将士汹涌而入,只有掌兵掌刑掌书等小部份人在打坐对抗驭心。
掌乐墨白此时翻手亮出白色流光箜篌,旋身而起,坐于半空奏着清音退障曲,只是喊杀声震天,铮铮弦音并不能马上奏效。
伽南召出绯月长刀,罡风卷起,红光破云铮铮格挡。
绯月长刀里似有龙蛇腾舞的火苗,一波一波的妖兽也从红光中疯狂跃出。
压抑已久的怒焰喷薄崩裂,场面倾刻失控,铺天盖地爆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