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幢立在重重人影之后:人心,果然是经不起操控的东西。
一声鹤唳,以居长为中心,一大片蓝色的玄光,像巨浪般推及至人潮的最外沿。
被蓝光所波及之人,倾刻间呆立不动,片刻,便丢下手中兵器,自顾嚎啕大哭起来。
有的满地打滚,有的跪地痛哭,有的只是呆愣着泪珠成串怎么也抹不掉。
罗王立与其中,只觉得一种强烈的悲痛袭来,像是心底极痛的事物一齐涌上心头,回过神来,脸上已经带着湿意。
抬手触之,看着指间的水渍,喃道:这是
七苦结界。居长垂目道。
苦有七种,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七苦皆是人心,人生是苦,苦有缺陷,不永久,没有彻底便是人心。
比起喜悦成全,似乎这七苦,才能道尽人心。
第 22 章
伽南心潮翻涌,之前在卞城王处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罗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醒了?
你需坐正,才不会觉得累
好啊,我等着
伽南
三劫循环,拿去!!
头痛欲裂。
忽而身边光影翻转,四周有钟磬之声响起,置身一处大殿,各色衣袍的人席地而坐,诵念着经文,朗朗声声,却犹如蝉鸣蜂声,让人昏昏欲睡。
伽南四顾张望,悄悄从地上起身,猫着腰一点一点,从那木制的禅门溜了出去。
少年心性,叼着狗尾草,一路上蛙声鸣唱,回廊曲径幽折,假山假石,花坛盆景点缀其间。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园林,满树满树的藤花开着,远远看到一棵挑树下,一人一袭白衣曳地在树下闭目打坐。
起风了,淡粉色的花瓣簇簇而落,拂得那人满身。
那人睁开眼,淡淡看着这一树的落花,轻轻摘去肩头的花瓣,放置眼前,嘴角像噙着散开的涟漪,天光云影共徘徊。
伽南远远看着,微微眯起眼睛,那人像一束强光耀眼,他像是听到了鸟的啼鸣,闻到了桃花的芬芳。
唇角勾起笑意,缓缓走近那人。
那人本是含笑的眼眸在察觉到有人走近时,顿时收敛住温柔的笑意,清冷冰凉地望着来人。
喂,这花吹得到处都是,也没有人扫扫吗?伽南笑嘻嘻。
那人像是被他把这极雅的心情给搅没了一般,眼神如刀冰凉地瞪了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喂,和你说话呐!伽南望着那离去的白色背影有点委屈,这人怎么跟个冰山似的。
这便是与罗王的第一次相遇,是一切的源起,两个人命运交缠的开端
什么时候开始,这当初如神祗一般的人,会如此贴近地在自己身边,温柔地,种进他的心中的情愫。
那一次在空旧宫的屋顶上,细细看着他的眉眼,他的轮廓,那个白色的人影,缥缈而柔软,像轻纱幔帐里升起的薄烟,他贪婪地呼吸着,竟一时沉溺于此,想着,再多瞎几日那人或许会多呆些时日在自己身边。
却又恼恨自己为何瞎了那么久,这人的温柔没有被自己一一收入眼底。
处尘
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一句不如初见,让自己像溺在深水里,惊恐无肋又全身悲凉。
喉间发出细碎的呜咽,他把脸埋入掌中。
似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做冥帝,你想清楚了?
求你杀了我吧
没有光,没有风,没有热,
冰冷的,无休无止,无边无际。
蓦地睁眼抬头,眼睛里已是氤氲一片,在这虚渺之中,他看到老冥帝的魔障在人潮之后,邪笑道:七苦换人心,居夫子的结界修为,竟是如此出神入化。
如果没有他,他如何会背上欺师灭祖血洗师门的罪名?
如果不是他,那个人怎么会献出灵根,以来赎罪?
如果不是他,夺走了贪嗔痴爱恨恶欲,中的爱,自己怎么会爱恨不分,把那个人伤到如此?
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把自己逼到此番境地!?
就在此时,狂流涌逆中一道虹光闪过,疾如闪电,绯月刀笔直飞向魔幛,掠过已丢盔弃甲的众人,刹那间光芒迭起,一刀便扎进老冥帝魔障的胸口。
天地色变,黑云齐涌。
你不是要绯月吗?如今给你了。伽南神色冰冷,盯着那魔障的脸。
阎儿那魔幛没有答伽南的话,目光径直看向罗王,喃喃。
你罗王惊惧,飞身掠到那魔障身边,又不知道如何叫他。
师父?
冥帝?
好像,都不是。
胸中翻滚的不知是悲伤、愤怒,还是什么,心绪乱作丝麻。
那魔障好像知道他的想法,手摸上他的脸:一年前,我死去的时候,没能好好看看你,如今可以一了这个心愿了。
这个传闻中凶狠暴戾的魔障,破出冥水撕开结界的魔障,此时更像个快要死去的老人:接任冥帝,清洗人界,这是最初的愿望。
声音一点一点缓慢,一点一点断续。
身形一点点化成黑雾,散去。
很静,死寂。
众人回过神来,五大家族的人迈入大殿的时候,看到的是伽南的刀结果了那个穷凶极恶的魔障。
罗王与居夫子立在一侧,脸上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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