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道是眼底人千里,卻不知眼中人可是意中人?
驀然間又是一陣風颳上面頰,細微的冰涼之意在面上一拂而沒,跟著周圍有人喧譁了一聲:“落雪了!”殷螭和林鳳致都不覺抬起頭來,只見黑空中一片片白絮漫漫而落。
清和八年冬的第一場雪,竟是來得分外早也分外大。
第90章
作者有話要說:擦汗,五一節勤勞了一把,摸魚寫文……
小林為毛愛阿螭,理由已漸漸透露過,後面還會繼續描述之的,遁……林鳳致立身儒門,自來不信命由天定,但在無可奈何的時候,也只能苦笑自嘲這一生是華蓋照命,凡是自己極力想逃避的都往往bī上門來,所追求的都紛紛漏脫手去,縱使倔qiáng到底,也畢竟拗不過天,終究自己還是一個人寂寞悽然。這等最軟弱的想法他一般不輕易告人,以前卻無意中也在殷螭面前流露過,換來殷螭好一頓挖苦加抱怨:“我看你這命硬,害自己也就罷了,還專門害別人倒霉!其他人不說,就說我,原本是個大富大貴大吉大利的命相,什麼好運都自己送上門來的——卻不小心認識了你,倒了多少大霉!”
林鳳致當然對他的無稽之談嗤之以鼻,但日後回想,卻也承認殷螭的話部分有理——至少他自稱命相大吉大利,還真不是虛頭,他這輩子從出身到經歷,都是人所難及的福運,並且這些福運甚至沒需要他多動什麼手,便一樁樁自己送上門來給他僥倖機會。所以殷螭永遠自信十足,折騰不已,哪怕在林鳳致手裡摔過幾回跟頭,也絲毫折挫不了他的勇氣。
這一次冒著嚴寒與殷螭在夏店鋪談判,於林鳳致來說實在是件苦差事,只能忍著煩躁不安,咬牙繼續與殷螭將瑣事辯駁到底,辯著辯著連自己的心氣都無法平和,恨不能直接殺回京城去,狠狠參內閣一本顢頇誤事,朝令夕改毫無主張;殷螭卻反了一貫沉不住氣的劣心xing,悠哉優哉的和他糾纏不已。弄得林鳳致都不禁懷疑起來:雖然對方朝堂知識幾乎不通,但如今分明朝廷是個拖延手法,他能看不出來?以他的狡詐xing子,能安穩等著朝廷算計?莫不是打定了什麼壞主意,順便還要拖自己墊背?
然而在林鳳致厄運當頭的時候,殷螭又一次好運發作了。談判到第三日上,俞營那邊喪事未畢,林鳳致正要與殷螭開展第五輪關於爵位的談判,京城忽然急送太后懿旨,召林鳳致回京面聖,同時換禮部尚書前來接替談判任務,據說這回極有可能答應殷螭絕大部分條件,包括召他帶兵入京,以及將袁俞兩軍歸編京營。
這個條件本是朝廷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的,尤其是允許叛軍歸編京營,豈非在京城左近埋伏火藥桶,隨時可以炸將開來,斷送清和帝位?林鳳致帶著憂疑急趨回京,連下處也不及回去,便直接入了大內。小皇帝不在京中,代替小皇帝掌權的劉後同時召見林鳳致與當下的內閣首座葉德明,在垂簾後竟掩不住語中驚惶之意:“哀家是女流之輩,全仗先生們支持……皇帝雖然年輕,卻決計不至於糊塗如此,所謂遷都之旨,從何而來,還請徹查!”
林鳳致與葉首輔在清和朝也見過不少風làng,但這回事態實在來得出人意料,一時竟無以應對,只能面面相覷,叩首而出。
等林鳳致又風塵僕僕趕到內閣之中和輔相重臣們一道商議的時候,大家都來不及慰問林太傅的從軍之苦、鋒火之險,便一個個異口同聲大罵起來南京朝廷來,尤其以脾氣火bào的次輔杜燮罵得最是慷慨激昂:“定是南京那幫賊子挾制聖上,矯令遷都!當初我一再攔阻聖駕南幸,便是怕給南京做起大來,果不其然!自來南人yīn險,居心叵測,屢欺京師,個個該殺!”
這一罵將南方人統統罵了進去,葉德明是浙江人,林鳳致是南直隸人,聽了只能嘿然,另一個也是籍貫南省的輔相不免想拍案吵架,被其他的大學士硬生生給攔了下來。林鳳致過了一陣才問:“劉太師如何說話?”
一問眾人又面面相覷了一下,葉德明道:“太師言道,六宮在京,先帝陵寢在側,寧死也不遷都……還說南京悖逆不道,劫持聖駕……那個,太師適才上奏請命……”林鳳致道:“南下去清君側?”大家只好一起 點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