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睜開眼,望向窗外,直視西落的太陽。
大夫又來診過幾次脈,在入夏之前,治療開始了。
姬然不知道他具體是哪兒出了問題,也聽不懂大夫那些文縐縐的話,只看著他是又要喝藥又要扎針又要藥浴。
各樣的藥材跟不要錢似的往藥罐子裡放,熬出來的黑色藥汁又濃又稠,光看著就難以下咽。
可他味覺已喪失了大半,毫不猶豫將整碗藥灌完。
他身體不太舒坦,眉頭微蹙著,面色蒼白得可怕,身上一陣一陣冒冷汗,衣裳濕得能擰出水來,已換了好多床褥子。
姬然搬了個小凳坐在床邊,不敢抬眼看他,眼睛已酸澀了好些天,疼得幾乎要流不出眼淚來了。
「然然……」他眼緊閉著,無意識喃喃。
「我在呢。」姬然頭抵在褥子上,手伸進被子,緊緊抓住他的手。
她聽不懂這是什麼病,但大概了解了這和化療差不多,不是說治過了就一定能治癒,也不是治過了就一定有用。
也許情況好,治過後能延長數十年性命,也許情況不好,治過後隔日暴斃。
一切不過看命而已。
怪不得國公府不肯醫治,就是怕命不好,獨苗也沒了,還不如將人用來綿延子嗣,勝算還大一些。
她未從感受到生命的好處,自然是從不在意生死。世界是土,她是無根的草,飄搖夠了死了就好了,她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別人的命。
可她現在也如同他一樣痛苦。
她不想他死,他還這樣年輕,還有那樣多的事沒有體驗過。
若有可能,她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命續給他。
入夏了,涼絲絲的雨拍打在撐開的窗上,消減幾分熱氣。窗子擋不住雨勢,雨絲往室內落,打濕淺色地毯,侍女匆匆進門關上窗,又悄悄退下。
夏日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很快屋子裡又熱起來,她身旁像有一座冰窖,絲毫不熱,反而有些冷。
被子又濕了,她起身換了新的褥子被子,繼續坐在床邊守著,一直到深夜,聽著更漏一聲聲響。
不知是多少個夜晚過去,床上的人好一些,身上的冷汗沒有那樣多了。
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她摸了摸那又消瘦下去的臉,輕聲喚:「晏洄晏洄,起來吃飯了。」
晏洄眼珠動了動,過了很久,才睜開沉重的眼皮。
「該吃飯了。」姬然揉了把眼睛,擠出一個笑來。
「我聽見了。」他蒼白乾涸的唇微動,調子拖得長長的,綿軟無力,「我方才就聽見你喊我了,只是我一直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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