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晏初看著那張臉越走越近,他感覺到任歌行的肌肉在瘋狂地緊繃,扭曲,掙扎,徒勞地試圖起身,楊晏初在他耳邊吼道:「別管他了,別想了,這是你的夢,你不要再想他了,想想別的!」
話音剛落,楊晏初震驚地發現,面前任逍的臉變了,他的五官開始移位,拉長或者縮短,漸漸地,那張臉的輪廓正和另一個人重合——
尉遲牧野!
「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在某一個剎那,突然在二人的正上方響起!
任歌行面白如紙,他想把楊晏初從身上推開,但是根本動彈不得,他驚恐交加,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張了張嘴,從喉嚨里擠出來一絲不似人聲的嘶鳴,又倒了一口氣,嘶吼道:「走!」
楊晏初輕聲說:「不走。」他俯下了身子,更緊地抱住了任歌行,把他更嚴密地遮蓋住。
那個長得像尉遲牧野也像任逍的人開口: 「這是你的弱點,也是你的宿命。」
「有命無運,累及妻兒!」
任歌行絕望地吼道:「不要!」
一切霎時安靜下來。
他的臉上感到一陣溫熱,仿佛是什麼熱熱的液體,像是一瞬間迸濺上去的,滾燙地在任歌行的臉上流淌。
那滾燙的液體流到了他的嘴裡,腥的,紅的,是眼淚一樣的,楊晏初的血。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無助,無力,無望,無措,滅頂的恐懼潮水一樣洶湧而來,打得他根本無法呼吸,徒離憂的夢境,第一重是愧悔,第二重是仇怨,第三重給了任歌行致命一擊,將他苦苦支撐的精神徹底擊潰——
所有深藏的噩夢一一成真,他擔心的,他牽掛的,他身世多舛命如紙薄的愛人,他終於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自己拖累死,死在自己面前。
無邊黑暗再也無法坍塌,只是向更深的黑暗緩緩墮去,沉到底,他將永遠沉睡在絕望、恐懼、愧悔和悲慟中,再也無法醒來。
「不哭了。」
「你還在這世上,我怎麼捨得死。」
有吻輕輕落下,帶著血或者眼淚,一下一下,以吻凌遲。
任歌行渾身痙攣地接受著這一下下的輕吻,他頭腦混亂,噩夢纏身,魑魅一刻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呢喃,他躺在一個人的懷抱里,那人不斷地抹他的臉,把他臉上橫流的涕淚和鮮血溫柔地抹乾淨,時不時湊上去親一親。
「不哭了。我相信你可以好好保護我,你也要相信我,我沒你想像中那麼脆弱,我會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