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程徹也一疊聲地喊著「阿姊」追著去了,原本走在最前的沈忘倒成了落在最後的那個。沈忘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正欲抬步,手腕卻被一人扯住。
「無憂,隨我回家。」身後,響起沈念不容置疑地命令聲。
彎彎的眉眼重又回到平日裡淡然寧靜的弧度,沈忘止住了步子,遙遙向著柳七所在的方向望了望。而小路的那頭,正與易微、程徹交談著的柳七也仿佛心有所應,向著沈忘回看過來。
沈念端正了身子,鬆開扯著沈忘的手,向著對面略一拱手,朗聲道:「諸位小友,某借無憂一用。」
那邊,易微和程徹嘻嘻哈哈地抱拳還禮,唯有柳七頗有些擔心地微微蹙起了眉。
「走吧。」沈念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著,眉眼之間掛著寒霜,沈忘也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他們的頭頂是一覽無余的秋日清空,可凝滯在他們周身的氛圍卻是隆冬般地靜默。他們實在是太熟悉彼此,只消互相對望一眼,便知道接下來的談話絕難愉快終了。
二人相伴無言地走入沈念的宅邸,沈念又領著自家弟弟走入空無一人的書房,緊緊掩上了門。
「兄長規勸你的話,你都當耳旁風嗎?」沈念當先開了口,他極力壓抑著怒氣,可弟弟一臉淡然處之的模樣卻還是讓他拔高了嗓音。
「那日我便提醒過你,辦完了海公的案子,就抓緊離京,莫要留連,朝中暗潮洶湧,絕非你能應對的。可你倒好,不僅不走,反而還要插手這行刺案!?你可知這案子有多棘手,連順天府尹姚大人都不敢置喙,你倒是頭腦發熱主動送上門?無憂,你糊塗啊!」
沈忘嘆了口氣,淡淡地笑了笑:「兄長若是因此事想要勸誡於我,那便沒有必要多費口舌了。案子我已然接了,軍令狀也已然下了,此時斷然無法撒手不管的。」
沈念闔上眼帘,靜美如玉的五官上染上了痛心疾首之色:「你可知,你踏進得是怎樣一灘渾水啊……別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不是別人都不及你聰慧,而是因為這案子太過兇險,明擺著就是一場死局啊……無憂,你想過嗎,若是你出了事,沈家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沈忘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兄長近在咫尺的眼眸。
「難道兄長會害你嗎?」
「兄長不會害我……但是兄長也只會顧惜己身罷了。」
沈念眉眼一跳,涌動的怒氣陡然轉化成無盡的悲涼,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那夜家宴所小心維繫起的兄友弟恭,那由於司寧的存在而逐漸緩和的矛盾,再一次無法迴避地橫亘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