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啊……」沈念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力過,「你究竟何時才能長大?」
第175章 挾刃落花 (八)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熄滅已久的引信, 讓灼熱的心火猛地著了起來,沈忘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逼仄狹窄的轎廂之中,那時的沈念坐在自己的對面, 也是說出了同樣的一番話。
——惠娘死了, 你知道嗎?
——我知道,爹爹信中知會了。
——就這樣?
——那還能如何?
一抹悲涼的冷笑浮現在沈忘的唇角,字字句句冰涼如刀:「長大?外假仁義之名,而內行自私自利之實;以詭辯來阿諛,以狡詐而得譽;攜私憤相鬥而自以為殉道, 借公理傾軋還自詡為正直。整日裡嘴上說著『天下為公,吾盡力圖之」,實際上無非藉此邀買人心,以行己私。這是長大嗎?沈無涯, 你告訴我, 這是長大嗎?」
一根淡綠色的青筋浮現在沈念白淨光潔的額角上, 如同一隻隱忍匍匐的蛇。沈念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弟弟, 憤怒徹底消磨了二人本就壓抑的理智:「所以你認為你選擇得便是對的?你認為你所跟從的張首輔就那般碧玉無瑕!?」
「我從來沒有跟從誰, 我跟從的是自己的心!」
沈念忍俊不禁, 笑容綻放在冷若冰霜的面容之上, 讓人看著心底生寒:「心?那你要不要問問你自己的心, 那王大臣究竟是怎麼死的?張首輔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為什麼王大臣非死不可?王大臣背後又牽涉著誰!」
沈忘面上的冷笑收斂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熟悉而陌生的男子, 用再冷靜不過地語氣反問道:「所以呢,與當年你的行徑又有什麼區別?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沈念只覺一聲悶雷在自己的頭腦中炸響,震顫得四肢百骸都瑟瑟而抖。是啊, 他都要忘了,他差點兒都要忘了……
緊緊掩著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女子柔美憂慮的面容顯露在門縫之間。
「你們……怎麼了?」司寧小心翼翼地問道。
憤怒的表情瞬間從沈念的面上消退,取而代之地是無奈而惶惑的柔情:「沒什麼,寧兒你快去歇著,別一天到晚跑來跑去的。」
司寧把目光投向沈忘,疑惑道:「小叔?」
「嫂嫂,我與兄長確實……確實沒什麼。」沈忘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