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伯敬失笑:「有心了,等有機會給你帶糖糕吃。」
兩寸大的天元照亮了一方信紙,被染髒的內容有些看不清了,唯能隱隱辨別出來是義父二字。
天元石被隨手撥開,生平第一次連鎮紙的待遇都沒撈著,悲憤地滾落進了滿地的天元堆里,骨碌碌地消失無蹤了。
第17章 相無言 (五)
蒼樞山上的日子過得很快,半個年頭眨眼間就過去了。
晨光熹微,隨著仙鶴仰首發出了第一聲鳴叫,見道堂的弟子們心裡把定早課時辰的前輩罵了八百遍,怨氣大得能欺師滅祖,陸陸續續地起了床。
易渡橋閉著眼睛,懷疑仙鶴是被當雞使喚了,打鳴打得爐火純青,渾然沒有仙鳥的尊嚴。
今日的早課該上什麼來著?
她的思緒鈍鈍的,翻了個身。
小眉肯定沒醒,十隻仙鶴圍著她都不能把這大小姐從夢裡啄出來……哦對,是該去上引氣入體課了。
不過這課現在上得無甚意義,除卻一兩個黃等靈骨的實在不開竅,愁得方絮差點想撂挑子不幹了,就連岑小眉不久前也沖開了經脈,成功步入了鍊氣期。
易渡橋直覺忘了點什麼,忽地,她直挺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今日是內門選拔的日子,她不用上早課了。
「按理說,選拔應該在蒼樞山的秘境裡進行,擇優者錄入內門。只是今年南方蠃魚作亂,多有水災,師尊……掌門他老人家說了,讓你們下江南抓魚去,抓得多的入選。」
徐青翰碰了碰方絮的袖子,「師姐,說兩句。」
要說徐青翰是不喜歡應付這樣的場面,方絮就純屬是不會應付了。
青霜劍感受到主人的不安,劍穗安撫似的動了兩下,刮過方絮的指尖,她這才回過神,努力憋出來兩句場面話:「我與天貺會隨你們同行。」
弟子們很配合地點頭,岑小眉舉手問道:「蠃魚會不會傷人啊?」
徐青翰可算逮到了嚇唬人的機會,向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當然是被怪物抓去當魚食啦,把你的骨頭縫吮乾淨了,埋土裡都沒墳頭草願意長。」
岑小眉:「……」
她一邊覺得這話像老人說「不聽話就會被鬼修抓去煉藥」的嚇小孩之言,一邊又真真切切地有點被嚇到了。
永安城裡的大小姐有些為難,在一左一右兩根大腿間猶豫片刻,選了更粗的那根,當機立斷地縮到了易渡橋的身後。
十一姐姐都築基了,岑硯才到練氣巔峰,放著姐妹不要選親哥的是傻子!
萬一她遇到什麼危險,喬十一還能救救她呢。
易渡橋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岑小眉此舉何意,看在嬌生慣養的份上任憑她去了。
岑硯慘遭親妹嫌棄,老神在在地垂下眼,心裡把前些日子學的劍法最後一式溫習了遍。
他在練氣巔峰停滯了整整兩個月了。
希望這趟江南之行,能幫他尋見道心。
各懷心思的一眾弟子背著行李,築基以下不得御劍,遂把自己塞進了千里車,烏央烏央地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