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過去不久,康熙就離京去木蘭行圍,除了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二阿哥留京署任,其他成年阿哥們大都隨行,連各部主要官員也去了不少,僅太醫院八品以上官員就空了三分之二,這一去一回耗時二十餘日,我的日子更加好混,本來出診什麼一般輪不到我去,如今業務量大大縮水,還不就縮在待診處養膘唄,可惜我怎麼吃喝也不胖,無故浪費糧食罷咧。
到了十月,北京雖屬初冬,卻已十分寒冷,十月初一起宮裡各處就添設煤火,今年待診處額外添了一檯燈市口外南面“海山長”字號的“白爐子”,因其不僅色白形美,而且爐膛大,火力旺,散熱快,且沒有固定位置,搬出搬進悉定自便,故取暖驅寒,非常得力,又能寒谷生春,猶勝紅爐暖閣,大家均十分高興。
康熙帶大隊人馬返京後,下了第一場小雪,我畏寒,夾襖、夾中衣什麼早早的就穿上了身,終日像偎灶貓一樣跟著白爐子坐,連雪景也不去看。
我倒不擔心明年十八阿哥打老虎的事,他能打到老虎,除非那老虎是喝貓乳長大的。
只是我現在這個處境暫時看起來好像無害,可我始終忘不了四阿哥說的話,他說得不錯,做醫女並非是我的保護傘,在古代沒有什麼獨立女性,康熙朝初年最有名的宮女蘇麻喇姑一輩子沒有嫁人,為什麼?她出家了。
我這個人又貪吃又好色,絕對過不慣吃素念齋的日子,但萬一要是幾年都回不了現代,我真不敢想像我怎麼立足法。
沒可能做第二個大長今的,在太醫院待了這些日子,我很清楚我不是這塊料。
太醫院共設九科:大方脈、小方脈、傷寒科、婦人科、瘡科、針灸科、眼科、口齒科、正骨科。
診脈,我的底子太差,連寸口都找不准。
傷寒科,往往是發疹之症,哪怕院使出手,也有經過一段時間治療,病情反見加重之事,倒也不一定是院使不行,傷寒最要調理忌口,不過能請得起御醫的哪個不是達官貴人,病患不聽醫囑是常有的,誰主治誰倒霉,誰不主治誰做替罪羔羊,典型吃力不討好。婦人科嘛,本來適合我學,但難道我學會了技藝去給康熙的妃子們接生——也就是接生四阿哥的小弟弟小妹妹?甚至有朝一日要親手接生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人的兒子女兒?哦,NO、NO、NO,it‘ssohorrible。
瘡科,太髒。
針灸科,練習時,但凡我一出針,方圓一里內除了慢慢爬動的烏龜,是見不到活物的,沒有人給我做實驗品,光看書,我又怎麼可能掌握要領。
眼科,專科醫生姓朱的那位,簡直就是史上最大霉人,凡他出馬給康熙看診一次,必被罵得頭暈轉向的回來,奇怪的是康熙也不辭退他,說不定罵他罵得很爽,但如此一來,又有誰敢在老朱手下做事呢?老朱專業本事不見長,心理變態是肯定的。
口齒科,其實是最暴力的一科,碰到拔牙,什麼榔頭、錘子、鑿子全要用到,不要看那些滿洲大老爺們,要叫他們張嘴動他們的牙齒,真正恐怖的一塌糊塗,草本麻醉效力又跟不上,那鬼哭狼嚎的叫一個銷魂。
剩下正骨科,我肯給人家摸骨,也沒人肯給我摸。
所以算來算去,我哪一科也擠不進去,只好做待診處一花瓶,沒事就合眼假寐、頭如點蒜,也稱得上一景了,可嘆世人笑我瞌睡蟲,我笑世人不懂經:沒準我睡著睡著有天一眼睜開就回到現代了呢?那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然而這日雖下起小雪,待診處的人卻是多有差事,絡繹幾乎出清,只留我和數名來領方子配藥的御藥房“蘇拉醫生”對點存藥,忽來了一名太監急喚人去練武房,說甚麼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在御前比武受了誤傷。
“蘇拉醫生”不過是宮中的差役,聽說要面聖,一個個舌頭也腫了,腿也抖了,哪敢應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