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看我?
我要看的人走了,還有一個人我不敢看,至於其他人看不看,我卻不在乎。
罷罷罷,不為無聊之事,何遣有涯之生?
“放心,皇上今晚罰不到我,也罰不到你。”我的目光越過錫保,落在側著耳朵聽我們說話的二阿哥面上,“這就開始了麼?”二阿哥咧嘴一笑,打了個手勢,一名生相清秀的小太監走出來,二阿哥看著他給我奉上一把長約尺二的八寶紅珊瑚髹飾漆骨半綢絹面花邊舞扇:“你拿著,待會兒用得著。”我揣測著莫非是我選了這套衣裙,二阿哥才給我這把同色系扇子,也不置可否,堪堪舒手接過,二阿哥忽低吟道:“今夜有女如玉,堪觀處絲幕牽紅,恰正是荷衣穿綠。”二阿哥說這話倒跟唱戲似的,一聽便是什麼戲文里套出來的輕薄言語,但他聲音極輕,而十四阿哥剛被八阿哥叫去說話,左近除了沒文化的小太監,只得錫保一人,錫保又深諳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之真諦,正仰頭做標準四十五度角參詳天花板藻井圖案,我正眼一瞧二阿哥那張酷似馬景濤小馬哥的面孔,張了張嘴,想說,終也沒說。
一時十四阿哥走回,也問我打算唱什麼。
托二阿哥贈扇的福,我倒是靈光一現,想好了要唱什麼,可是沒有一個曲牌名,說出來他們也一定沒聽過的,還在躊躇間,二阿哥卻拍胸脯打包票說不論我唱什麼他們只管伴奏就是,雖然我對此持有懷疑態度,但他們三個都無異議,我也無話可說,就這麼定下了。於是以康熙寶座為中軸線,眾人各歸其位。十四阿哥鼓箏,二阿哥奏七弦琴,錫保彈琵琶,為琴箏伴奏之簽笛則命南府樂人吹奏。
二阿哥、十四阿哥、錫保分別試了樂器音調之後,隨著康熙一聲輕咳,全場靜寂下來。
我單手打開摺扇,右手心朝外,扇口朝左,以羞扇式起,眼波幽幽移向與扇口相反的右面,接一個小定,方開口唱道:“狼牙月~伊人憔悴~~”轉腕變為新月扇,畫出弧形線:“我舉杯~飲盡了風雪~~”
這一舉手是先“流”出來,蓮步才跟著一投、再投:“是誰打翻前世櫃?惹塵埃是非?”
二阿哥的七弦琴率先撥動,聲在五、六調之間,奏響時機卡得極巧妙,與琵琶律調合奏,音色亦是艷麗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