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她和石孟同,沒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信仰。不管這信仰是對是錯。
許久,程錚說:“燕蓀,我們都是自私的。我身在煉獄,明知不該將她再牽扯進來,可還是扯進來了一個又一個。”他的革命覺悟或許沒有秦燕蓀高,可這是他的真心話。
他可以死,卻絕不想讓愛人和他一起死。
燕蓀走後,程征還是這樣良久地站在。地上的地毯極厚,人走過來如貓一樣輕巧無聲。直到很近了,他才聽到走動間衣服摩擦的聲音。
他以為是下人來了,也沒回頭,只問:“怎麼了?是不是林小姐睡午覺了,我一會再去看她。”
後面的人道:“林小姐醒來很久都不見你,便親自找上門了。”
程征轉身,林念仰著小小一張蒼白的臉,正抱著手臂靜靜看著他。她腳下踩著一雙繡金的軟底拖鞋,難怪走起來悄無聲息。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月白色絲綢晨袍,倚靠在門框上。這顯然不是賣弄風情,而是她只走了短短一段走廊,便已虛弱得無法憑著自己的力量長久站立。
不知怎麼的,程征眼中莫名一熱,這是自她受傷以來第一次跟他講話。
程征走過去,將林念橫抱起來放在書房屏風後的美人塌上。雖然三月外面已經不怎麼嚴寒,屋內還開著暖氣,但她穿得這樣薄,程征依然找了一條開司米毯子裹住她。
他動作很輕柔,但畢竟是男人,不如看護和燕蓀,手上力道一大,碰到林念的傷口,她“嘶”地倒吸了一口氣。
“疼嗎,我碰到哪了?”程征連忙抬頭問。
一抬頭,便被林念捧住臉,不再讓他的目光有所閃避。
躺在病房的時候,她腦中想了千萬種開場白,疑惑欣喜惶恐迷惘不知所措,要怎麼說才能讓他知道,她在這段時間經歷了怎樣的心潮起伏。
她終於開口,卻帶著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委屈哭腔:“我知道你是。”
這句話她沒有說完,也不必說完。
這一刻,程征不避不閃,迎著她的眼睛。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