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副線故事番外再補哈~
第15章 陰謀
林念張張嘴,想問太多問題。譬如,為什麼不告訴她他的真實身份,然而不必問,她知道這絕不能說;譬如,她的所作所為他原來都知道了是不是,然而不用問,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他都能保護她的最大範圍里,他都容著她去做了。
看到程征那篤定而毫不迴避的眼神的這一刻,她澈悟了,圓滿了,什麼都不必再問了。那是迷航的船終於穿出了迷霧,霎那間看見了海上燈塔的心情,燭照透明,毫無渣滓。
她就這樣靜默無言地望著他。
他回了家還沒有換衣服,還是黃綠色的呢子軍褲上面扎著豆青的挺闊襯衫,唯一使這身裝扮具有些家常氣息的是他腳底下踩著的軟底拖鞋。和她腳上的是同樣的款式,一個繡蘭草,一個繡錦雲。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一抹淡金色夕陽落在他身上。他腰間皮帶是棕色的牛皮子,陽光一照,有雪亮的金屬質地,斯文的殺伐氣。
這一刻,她不想擁有這世界上的任何一樣東西,她不羨慕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她忘記了她遭受過的任何痛徹心扉的不幸,她原宥了上天賜給她的所有難堪和苦難。
都是為了這一刻。
程征還維持著半蹲在美人塌前的姿勢,在等林念開口。
她張開嘴,卻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只是眉眼彎彎,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慢慢彎下腰,抱著他哭了。除了哭只是哭,她攤開自己最脆弱最無助的一面,全放在哭聲里了。
程征什麼也沒說,他只是彎下腰摟住她。他把自己的背彎成一張弓,企圖兜住她過往所有的悲傷。
黃昏,天鵝絨的窗簾只拉了一半,可以看見天邊一彎淡色月牙低低地懸掛在小湖旁的柳梢上。樓下的小花園靜靜的,春花開了。
“今晚月色真美,古人怎麼能想出這樣美的句子——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林念和程征正並肩躺在一把紫竹藤椅。說是並肩,也不太恰當。這藤椅雖然寬闊,但其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漆黑貂毛墊,坐下兩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於是林念坐在程征一邊的大腿上,極細瘦的兩條小腿晃悠悠地盪在另一邊。因為右肩和左肋有傷,她是側面坐著的,左邊半副身子和肩膀仰躺在他的臂彎。
林念喃喃道:“我中槍那一晚,也是這樣的景色。同一輪月亮,那時還是娥眉,如今卻成了殘月。”
程征正摩挲著她的右手,順著那白色開司米毯子和肌膚交接的層次來回輕撫。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觸感,最外層的開司米摸上去已經算是極致嬌嫩,細而軟的短毛,帶了點絨絨的暖意,不像裡層的絲綢晨衣那般涼薄細膩。一路撫下去,晨衣的袖子下是她手腕內側的嫩肉,比綢緞還滑,像是溫潤的玉石。所謂溫香軟玉,莫不如是。
這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像他總是習慣性地點著一根煙一樣。
但是林念的話畢,他手指的動作一滯。
程征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不是雙關,也許不是。